Moonface

im going to hell for this

THE GOOD WORDS 上

范七

医生笔×自闭七

 

 

崔荣宰篇

 

我不喜欢人们的笑话,

我总是听不出人的暗示与讽刺,

我弄错其中的意思,

我过分诚实不会撒谎,

弄得大家总是不太舒服,

而我需要用很大力气才能理解他们的不舒服,

我讨厌说话、对视和身体接触,

跟任何人交往都使我精疲力尽。

 

我喜欢弹钢琴,

这是这世界上所有事情中,

我最喜欢的一件,

毕竟这件事不要求有任何人类交流。

 

我甚至不跟我的父母讲话,

成天坐在他们花了不少钱买下的钢琴前,

母亲的暴怒和父亲的殴打也无法换来我一句话,

他们用比我想象还要快的速度放弃了我,

没什么可失望的,

因为我知道人就是会想要付出后得到相应的回馈,

而这种回馈我没有。

是的,在这种事上面,

我对自己也是诚实的可怕。

 

为了让他们更轻松,

我终于还是逃离了家,

我想,

他们也不会费力去找我。

 

但林在范找到了我,

他问我需要帮助吗,

他问我的父母在哪,

他把我带到警局,

那些人说要把我送回家里,

但我求他带我走。

 

林在范是个医生,

他有一个干净温馨的小诊所,

当我用“温馨”这个词的时候,

我自己都惊讶到了,

这是一个充满了个人感受的词,

而我用来形容这个第一次涉足的地方。

 

林在范说我可以叫他在范哥,

不要,这太亲密了,

我只是这样想想没有说出口,

但下一句话我还是叫了他林医生,

他应该察觉了我的感受没有再纠正我的叫法。

 

林在范替我交学费让我继续高中的学业,

为此我大闹了一场,

摔坏了不少诊所里的东西,

我躲在角落抱着脑袋前后摇晃着身体,

我为林在范想要把我送走感到愤怒,

但某种意义上,

我知道他不是要这么做,

只是去学校这件事对我来说,

就是一场灾难。

 

林在范说他不想切断我与正常社会的联系,

我说我不需要他一直提醒我多么“不正常”,

我知道这件事,

他听到后也生气了。

 

我第一次开始感到害怕,

不是因为要去学校这件事,

而是害怕林在范生气,

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我害怕最后的结果会变得如同之前那个家一样,

我害怕我最后会离开这里。

 

第二天,我清好书包坐在诊所大厅里,

林在范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

我尴尬地避开视线,

拍打着膝上的书包敲出曾经喜欢的一首曲子的节奏,

林在范只是笑了笑,

拿了车钥匙接过我的书包送我去了学校。

 

“我也很抱歉,说了伤你的话”

林在范在我下车前拉住我这样对我说,

他“也”很抱歉,

他很清楚,

收好书包等待他是我说抱歉的方式,

也是说谢谢的方式。

 

过去,我一直觉得,

父母把我送去学校只是他们摆脱责任,

得以喘气的一种方式,

但林在范不是,

他在我回到家,哦不对,我是说,

在我回到诊所时,

会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

问我有没有参加什么社团或者活动,

他还鼓励我报名学校的钢琴课。

 

人们说我是天才,

我挺愿意接受的,

毕竟比起自闭症这个称呼曾经给我带来的霸凌和排挤来说,

“天才”这个词要好多了。

 

尽管我还是常常避开人们的眼神,

在有亲密动作时尴尬僵硬得可笑,

但我还是慢慢开始试图交朋友,

其实,

自从林在范向我伸出援手之后,

我便逐渐开始觉得这种事情也很自然,

我值得这样子的事情,

值得握住别人主动伸过来的双手,

那些好的情感、好的词汇、好的动机,

在我不知不觉中,

开始填满我的生命。

 

临近毕业的那年生日,

我回到诊所,

林在范为我腾出来的房间里多了一架钢琴,

钢琴有些旧但干净没有积灰,

我小心翼翼掀开琴盖,

开始弹奏我自己偷偷写好的一首曲子。

 

曲子结束,

我回头看到林在范倚在房门口,

“虽然是二手琴,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说,

我生硬地撇开头,

“不会,谢谢你,在范哥”

 

 

 

林在范篇

 

遇到崔荣宰是我遇到过最幸运的事,

把崔荣宰带回家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我还记得他坐在离诊所不远的小巷子里,

靠着墙壁蜷缩的样子,

当我打算让警察处理他的去向时,

他说然后我带他走。

 

为什么说是幸运的事呢,

他的出现,

让陷入低谷的我得以有可以去拯救的东西,

我只是一个小破诊所的医生,

勉强维持着生计,

我不是天才,

智慧上、能力上、财富上,

我都不是,

但我可以成就一个,

崔荣宰用这样的方式把我从自怨自艾的泥沼中救了出来。

 

荣宰患有自闭症,

我是外科医生,

心理上的问题我显得生疏又笨拙。

 

荣宰喜欢看快速移动的东西,

我查阅过资料,

说是这样会使自闭症患者集中注意力,

于是,每晚我都开车带他在最繁华的市中心游车河,

他扒在车窗口,

瞳孔随着流动的光影震动。

 

荣宰不喜欢眼神的接触,

一开始我觉得这没什么,

直到后来,

我越发觉得只是盯着他眼下那颗好看的痣讲话让我十分空虚,

他的游离的眼神让我有些恼火,

我想要他的回应,

有一次,

我强行扳过他的头告诉他我讲话时他应该看着我,

他突然变得歇斯底里,

挣扎中抓伤了我的手,

我为自己的急躁感到抱歉,

但无论怎么劝他都还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将近一个星期才愿意搭理我。

 

荣宰陪我出门采购,

商场的中央摆着一台钢琴,

一个小孩没有章法的砸着琴键被他妈妈拉着才不情愿地离开,

我记得他有提过,

他喜欢钢琴,

我原本只是开玩笑叫他上去弹,

但没想到一贯害怕被关注的他真的向前走去,

我站在不远处,

看着他局促的调整着琴凳的距离,

还是像以前一样,

他游离得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仿佛是对视却只是仓促偶然的眼神交汇,

但不管这样,

我还是点了点头想要鼓励他,

我想他一定看到了,

荣宰抬起手腕再落下,

流畅悠扬的旋律从指尖倾泻而出,

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

荣宰灵魂深处紧闭的那扇门敞开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说过的喜欢钢琴,

是这个样子的,

也从来没想过,

这个孩子是个音乐上的天才。

 

我不懂音乐,

学医的我竟然觉得音乐反而更加晦涩难懂,

但荣宰弹奏的那段旋律却始终印刻在我脑海中无法离去,

“你弹的是什么”

荣宰向我走来时我问他,

他说“你不会感兴趣的”,

我因为他擅自觉得我不会感兴趣而有些生气,

但我没有追问下去,

我开始寻找那首歌,

搜寻每一首有可能钢琴乐,

房间地板上开始落起了cd,

但我始终没有找到荣宰弹奏的那首曲子。

 

在荣宰的生日,

我买了一架二手钢琴,

我能感觉到,

在平时的晚餐时间,

荣宰提到学校钢琴课时的话变多了,

 

老旧的钢琴挤在荣宰本就不大的房间角落里显得很安逸温馨,

听到了荣宰回到诊所的声音,

他走进房间后不久便传来了钢琴声,

是那天他在商场演奏的曲子,

但又有些不一样,

感觉细腻清新又开阔了不少,

曲毕,

荣宰发现倚在门边的我,

那是第一次我觉得我们的视线笃定相遇的一秒钟,

不过他很快也就重新撇开眼神,

他道了谢,

不过没有听错的话,

他叫了我在范哥。

 

 

 

崔荣宰篇

 

我感觉到在范哥渐渐地想要我的回应,

有一次他强行让我与他对视,

说我回避眼神是不对的,

我很难过,

我感觉他压在我脸上的手的力度在灼伤我,

我愤怒的挣开他的双手,

把自己反锁进了房间,

但他不知道的是,

是我偷拿了他一直没找到的医生胸牌,

那段时间我常躲在房里盯着那张小的可怜的登记照片练习着对视。

 

我不知道是这种愚蠢可笑的方式起了作用,

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我真的可以短暂的跟在范哥对视了。

 

他带我游车河,

给我买钢琴,

尽管再忙也不错过每一次晚餐,

我曾经一直觉得“陪伴”这个词太奢侈了,

当人们被我关在门外,

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放弃并且离去,

我可以理解,

但在范哥一次次的受挫,

却又一次次叩响了我的门。

 

而我却想要退一步。

 

又是一次争吵过后,

在范哥摔门而去,

真是令人觉得不公平,

他能这样离开,

走到外面的人群中,

做着不管是什么可以调解悲伤的事情,

但我只能呆在原地,

没有人的地方就是我最好的逃离,

我无法控制自己将拳头砸向琴键,

不和谐的声响让我害怕,

争执的言论和声音还回荡在大脑里刮痛着神经,

我把自己藏在床和墙壁间的狭窄缝隙里,

物件的拥挤比起人群更让我安心,

病结给我带来的愤怒与愧疚吸干了我所有力气,

我就这样睡着了过去。

 

我被一股酒味唤醒,

睁开眼时在范哥撑在我身前,

超出安全距离,

我心里的警报亮起了红灯,

我的拳头捶打在他的手臂和胸膛上,

一定很痛,

因为我也很痛,

关节处因为刚刚拿钢琴泄愤而留下的伤口还渗着血,

他没有顾忌拳脚,

整个重量压了下来,

接触、温度、气味,

我曾介意得要命的一切都扑面而来,

他含糊地说着对不起,

我被拥在怀里,

肢体僵硬得不像话却没有再反抗。

 

他还说他好喜欢我。 

 

我大概要比在范哥更早有这样的想法,

是在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

但令我生气的是,

他能轻松的说出来,

他先一步表明了心思,

而我明明有着强烈的想要接受的心,

话语却像被封闭在喉咙里,

它们用尽全力突破狭窄的缝隙,

积压着骨骼,

扭曲了音调,

最终吐露出来的,

只能是一句“请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林在范篇

 

我大概是喝断了片,

醒来后的记忆停留在跟荣宰吵架摔门而出,

说了什么干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希望自己没做什么丢脸过分的事情。

 

为什么吵架也不重要了,

无非就是那些事情,

荣宰的大学学费,

荣宰的病情,

荣宰的心理状况,

还有,

荣宰能不能接受我,

这些一直是我悬而未决的“问题”,

但也是我不能没有的“问题”,

我无法想象没有遇到荣宰的生活,

也许会更轻松,

只用负担自己一人的开销,

只用继续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也许会遇到一个挺好的女孩子,

然后结婚生子经营着这个小诊所,

但是不行,

这一切都不及荣宰,

我的“问题”,

会用尽我所有力气但也让我爱不释手的宝藏。

 

自闭症从来都不是轻松的话题,

我的办公桌上还有地板上散落着各种有关自闭症的文献,

但这也没有让我成为解决了这个问题的神医,

我所知道的,

比任何透彻的分析、先进的药物、高端的治疗都要有效的,

是陪伴,

是交流,

大学前的假期,

我让荣宰在诊所给我帮忙,

我让他试着接待病人,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能够帮到我。

 

有一个女孩子,

她有着免疫缺陷综合症,

她的身体就像泡泡一样脆弱,

“我不想吃那么多药,

我也不想总是带着口罩,

我想上学校的体育课还有跟同学去夏令营,

为什么只有我总是被老师们特殊照顾着,

每次还要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被父母从上到一半的课堂上接走送去医院”

我给她又多开了几副药,

显然小姑娘对此有很多的不满,

“他们都说我是怪胎”

听到女孩子的这句话,

原本帮我配着药的荣宰停下了手上的事情,

“他们说我是怪胎,

没有人跟我讲话,

没有人愿意跟我玩!

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只有我是这样的”

 

“我也是怪胎”

 

我回头惊讶地看着刚刚开口说话的荣宰。

 

“而这没什么,

但是如果你不吃药,

某一天总会有有一种疾病会杀了你”

 

女孩的父母因为荣宰的口无遮拦有些被冒犯到,

我轻轻捏了捏荣宰的胳膊试图阻拦但他继续继续说:

“只要好好活下去,

未来你就有可能遇到一个愿意跟怪胎的你在一起的人,

他愿意跟你玩,

他不介意你需要一直带着口罩,

他会在你忘记的时候提醒你吃药,

所以,

是怪胎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放弃”

 

不能向孤独妥协的坚定,

这是我从荣宰眼中看到的,

这提醒了我,

到底是什么让我开始那么的喜欢他。

 

送走了那个女孩子,

我拉住了荣宰,

他因为刚刚那段发言而感到窘迫,

确实,

这孩子似乎是把这辈子没讲的话都讲完了,

“荣宰,谢谢你啊,

估计回去之后,

她一定会开始好好吃药”

荣宰只是对我点点头,

我看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便打算转身离开,

刚推开门荣宰便赶上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向他,

正好迎上了他原本看着我背影的眼神,

“我刚刚说的那些,

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我一直不觉得自己算是迟钝,

但在荣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我真的没有马上想到,

他对那个女孩子说的话,

其实是在以他的方式,

讲述他与我的故事,

意识到这件事后,

我顺势将被荣宰扯住的那个胳膊往回一收,

荣宰撞进我的怀里,

我不敢太过用力的拥抱他尽管我想这样做想疯了,

我经营着合适的力度,

反而是怀里的人埋下了毛茸茸的脑袋,

双臂环过了我的腰背,

紧紧的捁住了我,

仿佛是他在用身体对拥抱的渴望来反驳大脑抗拒的指令,

我感觉得到了许可,

抱紧了崔荣宰,

吻在了还沾染着消毒水味道的头发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bc

 

 开坑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想写这个题材是因为跟我妈聊起她同事的自闭症小孩,其中有一个小时候因为喜欢看快速运动的事物,所以他爸爸就带他成天成天的坐公交车,从起始站做到终点站,而他就会很认真很开心的看着窗外,现在他已经大学毕业了,比起很多自闭症患者,他有着很强的独立能力,也某种程度上能够与人社交了,而这不仅是因为这些小事,整个陪伴的历程更重要。

另一个契机是因为《良医》更新了kkkkkkk,看到了海默小可爱就想着写一个这种题材的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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